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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的偽裝，是一套明顯偏度假風的打扮。一件長袖雪紡碎花長裙，一件薄針織外套，和一雙綴著水鉆的平底涼鞋。換上這身衣服，我也感覺輕松了不少，有些惋惜地把那一身一看就價值不菲的套裙留在隔間裏，我快步走出洗手間。

Jonathan換衣服的速度比我快。他換掉了西裝，穿上寬松的印花襯衫和水洗牛仔褲。但他肩寬腿長，肌肉線條和諧流暢，所以即使是這麽休閑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非同凡響，甚至還把他身上那種山風般的氣質完全帶了出來，一眼看上去簡直像個二十出頭的大男孩。

“你到底多大歲數？”我忍不住問。

Jonathan好像沒想到我會忽然問他的年齡，但仍然誠實地答道：“大概有36了。”

我感慨地咂咂嘴，不禁感嘆造物主對某些人確實別有偏愛。

沒有繼續糾結於年齡，Jonathan帶著我向車庫深處走去。這裏是長期停車區，停滿了無數輛車，但他看起來胸有成竹，毫不遲疑地穿過一排排轎車，停在一輛深綠色的車前。這是一輛時髦的野馬小跑，噴漆還泛著嶄新的光澤。Jonathan掏出鑰匙解鎖，然後示意我上車。我打開車門坐在副駕上，看著身旁的人熟練地發動車子開動，不由得問：“我還以為逃命時要開低調些的車呢。”

Jonathan沒有開導航，就好像對路很熟悉，“看情況。”他說，“現在我們是去旅游，開跑車很正常。”

聽他這麽說，我忽然來了興趣，拿過背包翻出下兩本假護照翻開來看。他的那一本年齡一欄寫著32，出生在薩拉門托。而我呢，儼然是個ABC，出生在舊金山，今年26歲。

“這次我們要扮演什麽身份？”我問，“不是同事了對吧，是表兄妹？還是別的什麽親戚？”

正在等紅燈的Jonathan看了我一眼，似乎猶豫了一瞬。

“未婚夫妻。”他說。

我張了張嘴，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那間漆黑屋子裏來自於他身上的滾燙溫度和有力心跳仿佛隔著時空又傳到我身上，我頭腦發熱，手指卻冰涼。我將頭轉向他，然後我看見，他手上的戒指不知什麽時候被摘掉了。

“好吧，也挺合理。”我仍若無其事地說。

見我沒有異議，Jonathan也沒再說什麽，而是沈默而專心地開車。從聖地亞哥國際機場開車到最近的墨西哥城市蒂華納只需要半小時，算上過邊檢的時間，大概也不會超過一小時。近期沒有法定假日，去墨西哥旅游的人並不多，我們很快開到邊境。位於國境線，負責邊檢的官員顯然比機場的人要嚴格，對照著護照反覆確認了我們的樣貌，才問起我們的行程目的來。

而在我還斟酌著詞句時，Jonathan率先開了口。他說話的語氣洋溢著我從未見過的喜悅和親昵，好像之前那個不善言辭的Jonathan Wick才是虛假的幻影。

“這是我們的訂婚旅行。”他笑著說，“我的未婚妻一直很想體驗拉美的公路旅行，所以這次我們打算一路開到巴拿馬。為此，我們都請了整整一個月的假，可以和感恩節連在一起玩個痛快。”

他一邊說著，一邊伸過手來握住我的手。那雙一貫安靜的棕色眼眸裏此時寫滿了溫柔，被他這麽註視著，連我都不由得要相信他剛剛說出的每一個字了。

大概是他的演技太精彩，又或者是在面對戀愛結婚這檔事時每個旁觀者都會格外寬容，剛才還一臉嚴肅的官員立刻露出笑臉，不僅當即放行，更是熱心地囑咐了我們一遍哪些城市好玩、哪些城市不安全要繞開之類的事。好不容易開出邊檢區，我卻感覺車裏壓抑的氛圍更加明顯。我甚至無心去看一看窗外這個我還不曾來過的國度的風景，只是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十指交握的觸感還殘留在指間，卻不知是哪一方戀戀不舍。

在發生這麽多事後，我腦海裏第一次冒出這樣的念頭——也許救下這個男人，真的是個要命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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